他在这一刻,仿佛见到了十几年前,姜司还是个小孩子缠在自己身边的模样,那画面仍在眼前。
但时间太快了,一转眼,他都长这么大了。
雏鸟终会长大,飞向天空翱翔。即便是有跌得粉身碎骨的风险,年轻人也应该勇往无前。
安瑟伦微笑道:别在我身上耽误时间了,去吧。
在接下来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中,一切都是兵荒马乱的,事后回想时,姜司甚至没想起来具体的细节。
姜司跌跌撞撞的跑回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店铺老屋中,将自己常穿的两件衣服包了起来,又想了想,给郭锅拿了两件新衣服备用着。
舍不得,他留在这里的回忆太多,到最后关头做取舍时,一件件看过去,竟然满是回忆。
姜司忍着头痛晕眩,一连抓了好几件,最后还是理智回笼,放了回去。
他最舍不得的东西,就是母亲小时候给他做的兽骨手链,和那块母亲送给他的白月季怀表。
只带着这两件充满祝福和回忆的东西,他就有了无穷的勇气,冲向未知的将来。
从井中新鲜打出的淡水,姜司家中所剩最后的食材,都被郭锅尽数搜罗,搬到了雪橇上,
这个大雪橇,就是刚刚卢卡斯带他们过来所乘坐的雪橇,但它真正的主人却是安瑟伦。此时安瑟伦已经站在雪橇边,随时准备带他们出发。
姜司从家中出来,将熟悉的家门,像往常一样关好,但他心里却知道,这说不定就是自己最后一次关门了。
天边已经亮了。
村子中的人都听到了响动,陆续从各家各户走了出来,他们一起来到姜司的门前,送别这个共同生活多年,他们在这里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。
姜司的眼眶一下就红了,大家没说多余的话,一一过来拥抱他,送上简短而真心的祝福,衷心祝愿他能平安到达海的另一面。
这大男孩一直用力点头,还偷偷用手抹了把眼泪,郭锅看得分明,也有些心软。
姜司让他想起了他的一个妖怪弟弟,虽然两人在修成人形后天各一方,但当年过苦日子的时候,那孩子也有过这样可爱的时候。
看着姜司,郭锅不由自主的就多了几分纵容,他虽然知道时间紧急,但到底没有出言打断这一场告别。
这个村子的人大多脸上都带着罪人烙印,显然都是被教廷放入过来的人,因此村中的语言仍是郭锅所熟悉的通用语。
他们在历经千难万险后,终于这片荒芜的土地找到了稳定的生活,并不愿意放弃一切,奔向一个充满危险的未知的未来。
或许他们曾经动过离开的念头,但已被漫长的生活磋磨了斗志,随波逐流的接受了现状。
可如今看着眼中充满朝气和希望的姜司,他们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年轻时候的自己,一往无前的冲向了他们所不曾完成、不敢尝试的梦想。
打破这沉默告别的,是村中盯梢的人大声呼唤:姜司,快走,祭司村子里的人追来了!
安瑟伦坐上雪橇,控制着他的十几只狗,走了!
时间已接近耗尽,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来,姜司与郭锅依次跳上雪橇,在众人的目送下绝尘而去。
直到雪橇化成小点,消失在山的尽头,村中人才纷纷回神,自发站在村口。
他们想尽量多挡住一会祭司派来的追兵,为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,多争取一点时间。
大概雪橇跑了二十分钟,郭锅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海岸线。
大清早的海边已经有人忙碌起来,卢卡斯站在海岸边,海上已依他所言,有一艘摆渡小船停靠在岸边。
兰怀特倚着小码头的木柱正站着,见郭锅过来,这才稍稍站直了身体。
雪橇停在小码头前,卢卡斯是一句废话都没有,率先搬起了雪橇上的食物,往摆渡小船上码放。
兰怀特也来帮忙,他们两个大男人手脚十分利落,且有往船上搬运东西的经验。
清水,粮食,衣物,炭火,工具,草药等物资被有条不紊、分门别类的放上了小船,没出丝毫差错。
在最后上船前,姜司站在岸边,鼻子眼眶都红了,他恋恋不舍的抱住了安瑟伦,不死心的小声问:安瑟伦叔叔,你真的不和我走吗?
听到这句话,卢卡斯的目光也倏然看了过来,安瑟伦温柔的笑了笑,最后仍是坚定的摇了摇头。
姜司知道这就是永别了,忍泪抬头,一字一句认真道:我母亲教了我通用文字,而你却教了我杂学术数,还许多做人的道理,我会时时想念你的,祝你一生健康顺遂。
安瑟伦站在湖边为他们送行,他们的船开动了,安瑟伦的身影越来越小,直到再没有往日里熟悉的距离。
他们来到了宽广的海面上,旭日东升,映得海上一片火红明亮。
仿佛在火中远航,他们终究通往浴火重生的路。
祭司的人到了,可是他们的船,却已经远离了海岸线。
但若是村落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