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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信宫以往是长公主在宫中的居所,也正是范閒第一次夜探皇宫时便来过地地方,但他没有在寝宫里待过,所以先前醒来的那一剎那里,没有认出来自己是躺在皇宫里。虽然范閒是为了陛下才受了这么重的伤。但一位臣子被留在宫里治伤,终究是件很不合体统地事情,好在他还有个身份是长公主的女婿。
吱呀一声。广信宫的门被推开了,皇帝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,看了一眼身旁泫然欲泣的范若若,眉间略现疲态。姚公公颤着声音说道:「陛下,您先去歇歇吧,小范大人这里有御医们治着,应该无妨。」
皇帝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:「那些没用地傢伙……」
「陛下,我想进去看看。」范若若稳定住自己的心神,对着皇帝行了一礼。「可是……太医正不让我进去。」
「嗯?」皇帝皱起了眉头,「为什么?」他注意到范家小姐脚边放着一个很寻常的提盒。
范若若咬着嘴唇说道:「哥哥一直没醒来,但虎卫说过,让我拿他青日里常用地解毒药丸来,想必是他昏迷前心中有数,只是御医不……相信我的话。」
皇帝默然站在阶上,御医治病自然有自己的程序,拒绝范若若的药也是正常。但此时的皇帝,与以往许多年里都不一样……似乎是第一次,他发现自己这么多儿子里面,只有里面那个才是最出息的,也只有里面那个,才不是为了自己的位置而思考问题……
悬空庙上,在那样危急的关头,如果范閒第一选择是不顾生死的去救皇帝,只怕多疑成习地皇帝依然会对范閒有所提防,因为那样的举动,也许正是他身为一位权臣——想表现自己的忠诚给一位君主看——而做皇帝这种职业的人,向来不会相信可以看得见的忠诚。
可问题是……范閒选择了先救老三!
如果深究起来,都察院甚至可以就着这个细节,弹劾范閒大逆不道。只是皇帝本非寻常人物,他却从这个细节里面,自以为看清了范閒城府极深的表面下,依然有一颗温良仁顺的心……就像当年那个女子一般。
很好笑的是,范閒在那一瞬间根本不是这般想的,问题是,皇帝并不知道。
所以,皇帝很欣慰。
在知道范閒被重伤将死之后,他许多年不曾动摇丝毫的心,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颤动,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对范閒是不是压榨的过于极端,自我怀疑之后,他更是对范建感到了一丝毫无道理的嫉妒,一丝不能宣诸于天的愤怒——这么优秀的一个年轻人,凭什么……就只能是你的儿子?
自己的几个儿子?老大太直,老二太假,老三……太小,至于太子?皇帝在心底冷笑一声,心想这个小王八蛋莫非以为朕没有看见你故意踩中那个酒杯?
所以他将范閒留在了宫中,一方面是为了尽快将范閒救活,另一方面也是一位中年男人骨子里的某种负面情绪在作祟。与他自幼一起长大的范建,或许对于陛下的心理过程十分清楚,所以在儿子身受重伤的情况下,也没有入宫。只是很黯然地留在了范府地书房中。
陛下传召,太医正领着一位正在稍事休息的御医走出宫门,满脸苦色回道:「陛下,外面的血止住了。可是那把刀子伤着了范大人的内腑。」
皇帝微抬下颌,示意了一下范若若地存在:「为何不让范家小姐进宫?」
太医正就算在此时,也不忘维护自己的专业精神,皱眉道:「那些药丸不知道是什么成分……刺客的刀上浸着毒,但毒素也没有分析清楚,所以不敢乱吃,怕……」
「怕个屁!」此时一直在阶下坐在椅子上的靖王爷衝了上来,啪的一声,一耳光就甩在了太医正的脸颊上,骂道:「老子给了你两个时辰!你不说把人救活。你至少也要把范閒救醒!只要他醒了,以他的医术,要比你这糟老头子可靠的多!」
太医正挨了一记耳光。昏头昏脑之余大感恚怒,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。
皇帝正想训斥靖王举止不当,但听着这几句话,心头一动,觉得实在是很有道理。如今费介不在京中,要说到解毒疗伤,只怕还没有人比范閒更厉害。皱眉说道:「不管怎么说,先想法子,把范閒弄醒过来!」
话一出口,皇帝才发现,范閒果然是一个全才,而且如果他不是担心自己和皇子们中了烟毒,将药囊扔在了楼板上,只怕他就算被刺客剑毒所侵,也不会落到如今这副田地——又想到范閒的一椿好处。他心里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,暗道,如果这孩子的母亲……不是她,那该有多好。
他摇了摇头,在太监们地带领下回了御书房。
得了陛下的圣旨,靖王领着范若若,一把推门宫门口的侍卫,根本不管那些御医们地苦苦进谏,直接闯到了床边。
婉儿双眼红肿,一言不发,只是握着范閒有些冰冷的手,呆呆地望着范閒昏迷后苍白的脸,似乎连自己身后来了什么人都不知道。
范若若看着这一幕,心头微恸,却旋即化作一片坚定,她相信自己这个了不起的哥哥,不可能这

